星星蛋的故事(2)
金鸡啄到筛子旁边,探头探脑地往筛子底下瞅起来,大概它吃饱了,这会儿想睡个好觉,正巧筛子底下有片一陰一凉,便钻进去,在一陰一凉处卧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一拉绳儿,金鸡牢牢被罩在了筛子里。
我们围着筛子,学着老婆婆对金鸡唱起来:
金鸡银鸡一片
一个比一个好看
我喂你们谷子小米
快快给我下金蛋银蛋
我们把歌唱了好几遍,金鸡一点也不理我们,歪着头在那儿生闷气。我们只好又接着唱,大概把它唱烦了,它也明白,不下个金蛋我们绝不会放过它,才不情愿地撅一起屁一股,噗!射一出一个金蛋来。
我们放了金鸡,捡起金蛋,高兴得又蹦又跳。
但,接着麻烦就来了。我们得了金蛋却没处卖。我们打听了所有来我们镇子上收废铜烂铁的小贩,我们说有金蛋要卖给他,他连眼都懒得瞟一下,一脸不屑说:“浑话,金鸡下金蛋,没听说过,秧秧还想哄大人……快滚吧!”
没办法,我们决计进城去卖,城里人见多识广,说不定还能给个大价钱。
但没有进城之前,还有个保管金蛋的麻烦事。大伙都想保管,谁对谁又都不放心,大伙只好商定,轮流保管,每人保管一天,天亮一交一给下一个。至于谁第一个保管,由剪子包布锤来决定。结果我赢了,可老夯硬说是他赢了,请歪头、新一娘一子评理。歪头、新一娘一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是明明地说瞎话,一齐点头哈腰说是老夯赢了。他俩都怕老夯,老夯拳头硬,谁不服他他揍谁。没办法,我只好把金蛋一交一给了老夯。
第二天天没亮,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把我惊醒。院子外老夯直着嗓子喊我,我提着裤子去开门,老夯一把把我拽到一边,急忙从怀里掏出金蛋塞到我手里,慌里慌张的样子好像金蛋烫手似的,一交一给我就躲过了大难一场。我又仔细瞅瞅老夯的脸,只见那葫芦头、四棱子眼,平时一副蛮横不讲理的面孔,今日里却布满惊恐,紧锁着的眉一毛一下一双小眼睛迷迷糊糊夹一着浓黄的眼屎。这小子肯定一一夜没睡好。
我也不管他,我把金蛋收起装进裤兜里,老夯如释重负地赶紧溜了。
3
晚上,我总静不下心来,老夯那个模样总使我有些疑神疑鬼。一家人全睡熟时,我便把金蛋取出来凑在灯火下仔细端详。
屋子里顿时金光四射,整个墙壁像贴了一层金箔,地面上像铺了一层金纸,连顶棚上也像撒满了金星。
又破又矮的土屋成了金銮殿,这真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我真弄不透老夯怕的啥?
我正得意,突然见金蛋啪地一响,蛋壳自己裂成两瓣,从蛋壳里钻出个蛋黄般大小的小娃娃。小娃娃穿红衣着绿裤,头戴鸡冠帽,一精一一精一神神像个武台上打擂台的小生。小娃娃伸伸腰踢踢腿,仰脸打个哈欠,一眨眼长成磨锥般大小,然后就坐在蛋壳上,朝我龇牙咧嘴做鬼脸。
我看他那副滑稽模样儿,我笑了,我问他:
“你叫啥名字?”
娃娃张开米粒儿大的小红嘴,声若银铃唱道:
我叫杨老黑
家住牛屎凹
十字路口东
拐弯是俺家
……
“咦!你咋晓得我的名?”
这事真怪了。我瞪眼瞅着小娃娃,觉得很好玩。“我啥都晓得!啥都晓得!”
娃娃说。然后又拍手摇头唱道:
我叫扬老黑
家住牛屎凹
一肚坏水儿
最一爱一说瞎话
偷爹玉烟嘴
换个炸麻花
偷爹铜蜡台
换本小人画
“你,你,你说啥……”我头皮都麻了,这都是我干的坏事儿,他咋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