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

它是一块石头，日日与那条小溪为伴，水流冲在它身上，激起片片白一浪一。

不知何年何日，有人将它抱起，穿过荒草，越过小桥，它与那人披着一陽一光，乘着清风，远去。石头突然感觉有人将它高高举起————那么高，它从未到过那么高的地方，与许多同伴一起。它听见人们的议论，它成为了他们口中的“城墙”。

漫长的年岁悄然而逝，又一天，石头惊起于一道刺耳声响———短促、尖锐，随之而来的是人群的四散，人们杂乱的脚步声里满是慌乱。

开始是几周一次，然后一周一次，直到一天……

炮火纷飞，响彻天际。石头感觉自己被猛一撞了一下———坠一落、失重。翻飞的泥土掩埋了它。它听见了黑暗中不朽的光与火，它听见了生命在发芽，它听见了赤膊的巨人不甘的咆哮、嘶吼！然后，一切归于沉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野草在生长、枯萎，生长、枯萎……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雨滴汇成了细流，细流汇成清溪，溪水冲刷着土地，石头又感受到了一陽一光、空气，世界又暴露在它眼前，清晰而又完美。

石头看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有人驱着羊群来喝水，有人骑着老牛经过，也有人在溪边静立，还 有孩子们光着脚丫在水中嬉闹。

石头变小了，从拳头大小到如今的鸡蛋大小。

“爸爸，快来看！好漂亮的一卵一石啊！”石头被一双小手捧起，随即在一对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柔软的手心，更像是一温一暖的怀抱。

石头被放置在二楼天台边缘的盆栽里，它遇见了之前未曾蒙面的风景。有人骑着单车经过，偶尔还 会有黑得放亮的小轿车一闪而过。

它简直是在俯瞰全世界，它可从未到过这么高的地方！

后来的十几年间，它看到摩天高楼拔地而起，宽敞的马路上汽车来往不息。夜晚不再黑暗，竟比日里更像白昼。

石块依旧看着这个世界，它见证着这个世界的起伏，它眺望着远方———这个绚烂得如同梦境的世界。一陽一光倾洒在它周身，一温一暖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