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梦
时间: 2017-03-12
小巷不宽，特别幽长，像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但在他的眼中，每一块砖，都有属于它自己的一个故事，因为这么多年来，他走了那么多遍，那么多遍……
一
那年，他10岁。
而他，尚为孩童。他最大的乐事，就是在门口那条又窄又长的泥路上与小伙伴玩耍，或是玩泥巴，或是嘻笑打闹。玩好了，在路边清澈的池塘边捧点水洗下脸，再把手洗干净，回家也不怕被打，顶多骂几句。
只是有一天，他忽然想到：等他长大了，是否能住到天空中去？父母笑话他无知：“房子是盖不了这么高的。”可他小小的心里，却已经埋下了种子。
二
那年，他20岁。
而他，正奋斗在围垦的第一线。结束了一天艰苦奋斗的他们，个个都想睡一个安稳觉。他几乎刚碰到枕头就沉沉睡去。
“咣!”他在一声巨响中醒来。看看天还 未亮，他正想倒头再睡，又忽然心头一紧：不会是堤垮了吧？不可能，现在又不是涨潮时间!他又躺了下去，却又起来了：我们围垦，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让大家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个梦想吗？他穿上衣服，出去一看，心里大叫不好：堤果然塌了个口子!
“快起来，快起来!”他回去大叫道，“大堤又塌方了!”几个工友赶紧起来，终于在涨潮前完成了工作，没酿成大祸。
说来也奇怪，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昨天早饭吃了什么，可那时的往事，回想起来，却仍历历在目。
三
那年，他30岁。
而他，宴尔新婚。他从去过城市的人那里听到了用砖头造的房子是多么舒适与美丽。他的心里暗暗地有了个梦：要给父母妻儿也造一幢这样的房子，顺便，再给门前的小巷铺上青石板!他不富有，也没地位，但他日夜盼着，准备着要造一栋新屋，铺一条新路。
他的准备是十分漫长的。他今天去山上砍点柴，明天可能捡进一块废铁，再就是往一个铁盒子里塞角票。虽然这些都很微不足道，但他做得很认真。
过了很久，久到他都忘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而他本来是想记住的──他终于可以造一栋新屋、铺一条新路了。造好了屋，铺好了路，他又破费请了村里人来观看，用水果和一些小吃食招待了他们。村里人又惊又喜又羡慕地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憧憬地看着这第一家造起新屋的人家。而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时他还 不懂什么叫“梦”，但那，却又确确实实是圆梦的喜悦。
四
那年，他40岁。
而他，正准备趁着改革开放的新风，在城市再拼斗一番。出了车站，正下着雨，他却被车站外平整的水泥地所吸引：村里的那条小巷，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不光粗糙不平，石板与石板之间还 有那一颗颗硬币大小的小凹凼，下雨时，若石板有所松动，一踩就会溅到水。还 有，雨后天晴时，若穿堂风一吹，青石板上的水又得洒在过往行人的鞋上、裤腿上。而水泥地多好啊……
他在雨中想着：要是有一天，能给那小巷浇上水泥，那该有多好啊!全村人都有得享福。他怀惴着这个梦，走进了城市……
五
那年，他50岁。
而他，又回了村子。几年来，他都只匆匆回家看看，实在对不起妻子。而儿子，很争气地考上了大学，又为他家添了桩喜事!
村子里在改建，不少有些年代的屋子都拆了，有的家传的藏了许久的物件，也忽然被认为过气，都被扔了。他坐在小巷的青石板上，忽然又不想修建成水泥路了：石板上青幽幽的，宽敞一陰一凉，由不得人不去坐一坐、躺一躺，多好啊!
想到这里，他又起身捡回了刚扔的旧扇子。他抚一摸一着扇子，萌生出这样一个想法：那些古老的物件，或许也有其保存的意义与价值。
六
那年，他60岁。
而他，心有些痛。原本，每年秋天都能看到一群群的候鸟南迁，他和它们玩耍过，也给它们喂过食。现在，却再难看到这样的盛况。他正疑心，可在昨天，他却看到了一张网，一张罪恶的网，里面已经有一只野鸭被捉。野鸭的翅膀在滴血，他的心也在滴血：怎么能这么滥杀动物呢!
他坐在青石板上，头一次发现曾经清澈的池塘水开始变得混浊。一个念头浮出了他的脑海：我要保护农村的一方水土。
七
现在，他70岁。
而他，即将在拆迁后分到房子，成为真正的城市人。他坐在青石板上，几个老乡围了过来，谈起天来。
“真好啊，可以住上高楼了，我都迫不及待了呢!”
“对啊，现在，我们可真享福喽，坐个公一交一有人让座，过个斑马线车都停下来让我。环境也变好了，我昨天还 看见了几只野鸭呢!”
“是啊，池塘的水也又变清澈了。这还 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去反映、呼吁，说不定还 脏着呢!却说上回采访你的那学生，给你写了篇文章，叫什么《小巷深梦》，还 上报纸了呢，你可出名嘞!”
他嘴上说着“哪有，哪有”，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这是回望一生，还 是满足现在，抑或是憧憬未来而笑？他也说不清楚。
或许有的人不理解“中国梦”，其实，千千万万个他合在一起，就叫“中国梦”。
一
那年，他10岁。
而他，尚为孩童。他最大的乐事，就是在门口那条又窄又长的泥路上与小伙伴玩耍，或是玩泥巴，或是嘻笑打闹。玩好了，在路边清澈的池塘边捧点水洗下脸，再把手洗干净，回家也不怕被打，顶多骂几句。
只是有一天，他忽然想到：等他长大了，是否能住到天空中去？父母笑话他无知：“房子是盖不了这么高的。”可他小小的心里，却已经埋下了种子。
二
那年，他20岁。
而他，正奋斗在围垦的第一线。结束了一天艰苦奋斗的他们，个个都想睡一个安稳觉。他几乎刚碰到枕头就沉沉睡去。
“咣!”他在一声巨响中醒来。看看天还 未亮，他正想倒头再睡，又忽然心头一紧：不会是堤垮了吧？不可能，现在又不是涨潮时间!他又躺了下去，却又起来了：我们围垦，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让大家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个梦想吗？他穿上衣服，出去一看，心里大叫不好：堤果然塌了个口子!
“快起来，快起来!”他回去大叫道，“大堤又塌方了!”几个工友赶紧起来，终于在涨潮前完成了工作，没酿成大祸。
说来也奇怪，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昨天早饭吃了什么，可那时的往事，回想起来，却仍历历在目。
三
那年，他30岁。
而他，宴尔新婚。他从去过城市的人那里听到了用砖头造的房子是多么舒适与美丽。他的心里暗暗地有了个梦：要给父母妻儿也造一幢这样的房子，顺便，再给门前的小巷铺上青石板!他不富有，也没地位，但他日夜盼着，准备着要造一栋新屋，铺一条新路。
他的准备是十分漫长的。他今天去山上砍点柴，明天可能捡进一块废铁，再就是往一个铁盒子里塞角票。虽然这些都很微不足道，但他做得很认真。
过了很久，久到他都忘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而他本来是想记住的──他终于可以造一栋新屋、铺一条新路了。造好了屋，铺好了路，他又破费请了村里人来观看，用水果和一些小吃食招待了他们。村里人又惊又喜又羡慕地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憧憬地看着这第一家造起新屋的人家。而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时他还 不懂什么叫“梦”，但那，却又确确实实是圆梦的喜悦。
四
那年，他40岁。
而他，正准备趁着改革开放的新风，在城市再拼斗一番。出了车站，正下着雨，他却被车站外平整的水泥地所吸引：村里的那条小巷，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不光粗糙不平，石板与石板之间还 有那一颗颗硬币大小的小凹凼，下雨时，若石板有所松动，一踩就会溅到水。还 有，雨后天晴时，若穿堂风一吹，青石板上的水又得洒在过往行人的鞋上、裤腿上。而水泥地多好啊……
他在雨中想着：要是有一天，能给那小巷浇上水泥，那该有多好啊!全村人都有得享福。他怀惴着这个梦，走进了城市……
五
那年，他50岁。
而他，又回了村子。几年来，他都只匆匆回家看看，实在对不起妻子。而儿子，很争气地考上了大学，又为他家添了桩喜事!
村子里在改建，不少有些年代的屋子都拆了，有的家传的藏了许久的物件，也忽然被认为过气，都被扔了。他坐在小巷的青石板上，忽然又不想修建成水泥路了：石板上青幽幽的，宽敞一陰一凉，由不得人不去坐一坐、躺一躺，多好啊!
想到这里，他又起身捡回了刚扔的旧扇子。他抚一摸一着扇子，萌生出这样一个想法：那些古老的物件，或许也有其保存的意义与价值。
六
那年，他60岁。
而他，心有些痛。原本，每年秋天都能看到一群群的候鸟南迁，他和它们玩耍过，也给它们喂过食。现在，却再难看到这样的盛况。他正疑心，可在昨天，他却看到了一张网，一张罪恶的网，里面已经有一只野鸭被捉。野鸭的翅膀在滴血，他的心也在滴血：怎么能这么滥杀动物呢!
他坐在青石板上，头一次发现曾经清澈的池塘水开始变得混浊。一个念头浮出了他的脑海：我要保护农村的一方水土。
七
现在，他70岁。
而他，即将在拆迁后分到房子，成为真正的城市人。他坐在青石板上，几个老乡围了过来，谈起天来。
“真好啊，可以住上高楼了，我都迫不及待了呢!”
“对啊，现在，我们可真享福喽，坐个公一交一有人让座，过个斑马线车都停下来让我。环境也变好了，我昨天还 看见了几只野鸭呢!”
“是啊，池塘的水也又变清澈了。这还 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去反映、呼吁，说不定还 脏着呢!却说上回采访你的那学生，给你写了篇文章，叫什么《小巷深梦》，还 上报纸了呢，你可出名嘞!”
他嘴上说着“哪有，哪有”，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这是回望一生，还 是满足现在，抑或是憧憬未来而笑？他也说不清楚。
或许有的人不理解“中国梦”，其实，千千万万个他合在一起，就叫“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