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就这样在无意中凝视她的眼睛，这样清，这样清。

就这样有意识地注视她的眼睛，不清不清，有些浑浊，浑浊。

我在给妹妹讲故事，是灰姑一娘一的故事。妹妹认真而又陶醉地听着，清明的眼睛几乎从未眨过，满满的都是好奇和探求。“鸽子唱完之后，飞上前来，停在了灰姑一娘一的右肩上。他们一起向王宫走去。”我讲完了这个故事之后，妹妹拉着我，让我听她讲故事。她表达的并不清楚，我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我看着她小小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眉飞色舞，流露出儿童的天一性一，而后，我被她那双眼睛所吸引。

她的眼睛很清澈，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泉水，折射着太一陽一的光芒是块空灵水明的晶石，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我看见了自己模糊的倒影，那时我想到龙应台写过的——“一妈一一妈一，你的眼睛，眼珠，你的眼睛里有我，有安安，真的……”。我却并没有华安那么惊喜，只是淡淡地看着，仿佛迷失在了墨色的深处。“姐姐？”她在叫，我没有什么反应，她提高嗓音，再次叫道：“姐姐！”“啊？恩，怎么了？”“你不理我，你不听我讲故事，你不跟我说话……”她的嘴微微嘟起，用一种委屈而又带点懊恼的目光看着我，眉头轻蹙，带着一些责备。我有些哭笑不得“那么我理你，我听你讲故事，我跟你说话好吗？”“唔……哼！”我笑，说：“不生气，姐姐给你买棒一棒糖吃。”她不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吞吐出“好吧”二字，后便自顾自沉侵于琐碎之事，我眼里满是她跑来跑去的忙碌身影，只是她的眼却深深的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倩倩。”“诶。”她转过头来看我，“你过来。你知道吗？你的眼睛里有我。”她惊喜，笑了，大声说：“姐姐，你的眼睛里面也有我！我怎么到你眼睛里去了啊？”“因为你在我的心里面啊。”我非专业的回答也让她很兴奋，她现学现卖“那你也在我的心里面哈。”

夜晚，吃过晚饭，母亲钻进她的车间忙着车件件衣裳。我坐在母亲近旁，陪着妹妹。我想到白天妹妹的眼，忽而有意识的去看母亲的眼睛。母亲似乎总有一种倦态，她的脸有些消瘦，那双眼睛便显得格外大却不有神，眼窝深陷，眼球便有些突出，母亲的瞳孔也是漆黑，但周围却有些浊黄，像沾上了一点污渍却怎么也洗不清了。“一妈一一妈一。”“嗯？”母亲抬头，“一妈一一妈一你的眼睛里面有我。”母亲笑了，“你这么大了，还 和小孩一样。我的眼睛里也有倩倩啊，还 有我们的家。”你的眼睛里，还 有缔造家的代价。

妹妹在高兴地玩耍，母亲伛偻着身一子，在为家事一操一劳。妹妹在笑，母亲却总有种不可名状的忧伤。

那么，我呢？多少年前，我应该是和妹妹一样吧，多少年后，我是不是又该和母亲一样呢？只是，以后谁说得清呢？谁的以后不是一座坟头？那么未来太遥远，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来，今天就是我的永远——就像卢思浩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