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空竹的大妈
时间: 2017-03-12
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奇妙的声音。
“呜—呜—”的，仿佛将空气吸纳其中飞速绞碎再一口气释放般，悠长低沉又有种奇妙的轻一盈感。我睁开眼，仰面向天花板发了好一会愣，意识才慢慢回炉。我打了个哈欠起身，拉开窗帘。
这才明白奇妙的声音从何而来。
小路旁，七八岁的孩子正兴致勃勃地玩着——那东西叫什么来着——喔，空竹。好怀念啊，以前总会在一江一寺公园看到一精一神矍铄的老人熟练地耍着空竹。我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桌上零散摊着的繁琐的调研报告，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天】
一如前几天的每一个夜晚，散步到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下，放好文件夹后起身去一条马路之隔的便利店。再往回走时，发现长椅在这短暂离去的过程中被占据了。
是个大一妈一。肩膀微微佝偻着，地上的袋子中零散着几个空竹。她竟然打开了我顺手留下的文件夹——里面是困扰了我好几天的课题作业，原本便焦虑的心情更甚，我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喂”了一声。
“这是我的东西。”
大一妈一吓了一跳似的抬起头，讷讷地道着歉,慌张地解释:“我、我以为是谁忘在了这里…”紧接着巴巴的望过来，“你写的啊？”
“废话。”瞥见她衣服上一块块要褪色的污渍，没来由地心烦。我转身打算回去了，却听见大一妈一在后面喊“你的稿子”
“你要就拿去吧。”
大一妈一很惊喜似的，咧开嘴想要说些什么，黄色的牙齿参差不齐。我却抢先打断了她的话：“被你翻过的稿子，我才不想要。”说完，看着她骤然愣住的表情，我感到了解气般的轻松畅快有一种解脱般绝望的快一感，肆无忌惮而有恃无恐的洒脱与报复。
坐在桌前，不知为何却回想起大一妈一因错愕而僵硬的身影，黯然而憔悴。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莫名良心不安的我，听到窗外传来模糊的“呜—呜—”声。
夜都深了，怎么还 有孩子在玩空竹呢。
【第二天】
虽是八月的盛夏，但早晨并没有那么炎热。我出了门往公园慢慢走去，远远又瞧见了大一妈一的身影。
她依然坐在长椅一角。或许是昨晚残存的那点不安作祟，也或许是不知怎么写报告的烦躁感已麻木退却，我没觉得多愤怒，沉默的在邻近的椅子上坐下了。反倒是大一妈一惊得站起。
未免也太提心吊胆了吧，都那么大个人了。我皱皱眉：“没事。”
“…喔”大一妈一竟郑重其事的说了感谢。
装作没听到吧。她的手里拿着我昨天丢弃的报告，我有点尴尬起来：“不用看了吧，随手扔掉就好了。”
怯懦的大一妈一竟然露出不认同的神情：“自己写的得好好珍惜才行！”
“只是废纸啦。”
“我仔细看过了，调查很棒啊，绘制的统计图的文字也很出色，尤其是这边的角度坐标…”她挑出几张凑到跟前。实在不想面对自己失败的证据，我挡开它们顺便也挡开大一妈一殷切的眼色。
“竟然还 懂‘角度坐标’啊。”
“年轻时候挺感兴趣。”大一妈一不好意思似的摸一摸头。
这种大一妈一，也有年轻时代么。我好奇起来;“大一妈一多大年纪了？六十?”
她苦笑：“五十七。”
“哦…年长四十五岁，叫你大一妈一果然没错啊。”
“这么说，你十二岁。年轻真好。”
“别被表象蒙蔽啦，每个人都会困扰嘛。”
“是说这个？”大一妈一看一眼我的报告。
“是不是该放弃了啊。不会有结果的，这么一个多月还 没能完成的我，是不是真的做不到啊。”心中质疑着，但大概是已经难以负荷最初期待的沉重了。
沉默许久，大一妈一才说：“未来的你，一定会深深感谢现在这个拼命努力的你。”
听着这句话，长时间对研究报告束手无策而兀自怀疑的我差点没能忍住泪水。
【第三天】
路过公园边的书店，玻璃外墙张贴着巨幅的海报。某青少年杂志举办的新人一大赏决出了最终结果。这比赛我怀着微薄的希望参加了，但稿件如同石沉大海般毫无讯息。
走进书店，新刊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大赏讯息刊登在卷首彩页上，获奖者让我呆呆顿住了脚步。
我是认识她的。同校高我两届的学一姐。难以形容内心的感受，比起嫉妒不甘似乎更多的是被一一抽一一空了力气的颓丧。在杂志的访谈特辑中她也提到了这些年的挫败与坚持。有谁不一样么，有谁不是咬紧牙关坚持着么，可是我没有出彩的文笔与构思，只能继续写着毫无头绪的调研报告。
有谁不比你痛苦么？
将新刊狠狠地合上，我往回走去。然而直到太一陽一落山，沙地上玩耍的孩子渐渐散去，公园里的长椅上仍空空荡荡。卖空竹的大一妈一今天没有来。
而常常听到“呜—呜—”的空竹声，我却从未在公园里遇见那玩空竹的孩子。
【第四天】
搁下了笔，困扰多时的报告终于肯安安静静的躺在桌子上而不来挑一动我的神经。
完成了作业，暑假却也已接近尾声。上兴趣班途中路过公园，看见大一妈一正在耍空竹，动作干净而娴熟。“呜—呜—”如风声在空旷山野雪原缭绕回响。这大一妈一，有两下子嘛。听着空竹奇妙的声音，我有种不可思议的超脱现实之感。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大一妈一郑重其事的话语——
未来的你，一定会感谢现在这个拼命努力的你。
眼前正是花红柳绿，草碧天青。而我，正行走在逐梦路上。
“呜—呜—”的，仿佛将空气吸纳其中飞速绞碎再一口气释放般，悠长低沉又有种奇妙的轻一盈感。我睁开眼，仰面向天花板发了好一会愣，意识才慢慢回炉。我打了个哈欠起身，拉开窗帘。
这才明白奇妙的声音从何而来。
小路旁，七八岁的孩子正兴致勃勃地玩着——那东西叫什么来着——喔，空竹。好怀念啊，以前总会在一江一寺公园看到一精一神矍铄的老人熟练地耍着空竹。我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桌上零散摊着的繁琐的调研报告，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天】
一如前几天的每一个夜晚，散步到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下，放好文件夹后起身去一条马路之隔的便利店。再往回走时，发现长椅在这短暂离去的过程中被占据了。
是个大一妈一。肩膀微微佝偻着，地上的袋子中零散着几个空竹。她竟然打开了我顺手留下的文件夹——里面是困扰了我好几天的课题作业，原本便焦虑的心情更甚，我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喂”了一声。
“这是我的东西。”
大一妈一吓了一跳似的抬起头，讷讷地道着歉,慌张地解释:“我、我以为是谁忘在了这里…”紧接着巴巴的望过来，“你写的啊？”
“废话。”瞥见她衣服上一块块要褪色的污渍，没来由地心烦。我转身打算回去了，却听见大一妈一在后面喊“你的稿子”
“你要就拿去吧。”
大一妈一很惊喜似的，咧开嘴想要说些什么，黄色的牙齿参差不齐。我却抢先打断了她的话：“被你翻过的稿子，我才不想要。”说完，看着她骤然愣住的表情，我感到了解气般的轻松畅快有一种解脱般绝望的快一感，肆无忌惮而有恃无恐的洒脱与报复。
坐在桌前，不知为何却回想起大一妈一因错愕而僵硬的身影，黯然而憔悴。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莫名良心不安的我，听到窗外传来模糊的“呜—呜—”声。
夜都深了，怎么还 有孩子在玩空竹呢。
【第二天】
虽是八月的盛夏，但早晨并没有那么炎热。我出了门往公园慢慢走去，远远又瞧见了大一妈一的身影。
她依然坐在长椅一角。或许是昨晚残存的那点不安作祟，也或许是不知怎么写报告的烦躁感已麻木退却，我没觉得多愤怒，沉默的在邻近的椅子上坐下了。反倒是大一妈一惊得站起。
未免也太提心吊胆了吧，都那么大个人了。我皱皱眉：“没事。”
“…喔”大一妈一竟郑重其事的说了感谢。
装作没听到吧。她的手里拿着我昨天丢弃的报告，我有点尴尬起来：“不用看了吧，随手扔掉就好了。”
怯懦的大一妈一竟然露出不认同的神情：“自己写的得好好珍惜才行！”
“只是废纸啦。”
“我仔细看过了，调查很棒啊，绘制的统计图的文字也很出色，尤其是这边的角度坐标…”她挑出几张凑到跟前。实在不想面对自己失败的证据，我挡开它们顺便也挡开大一妈一殷切的眼色。
“竟然还 懂‘角度坐标’啊。”
“年轻时候挺感兴趣。”大一妈一不好意思似的摸一摸头。
这种大一妈一，也有年轻时代么。我好奇起来;“大一妈一多大年纪了？六十?”
她苦笑：“五十七。”
“哦…年长四十五岁，叫你大一妈一果然没错啊。”
“这么说，你十二岁。年轻真好。”
“别被表象蒙蔽啦，每个人都会困扰嘛。”
“是说这个？”大一妈一看一眼我的报告。
“是不是该放弃了啊。不会有结果的，这么一个多月还 没能完成的我，是不是真的做不到啊。”心中质疑着，但大概是已经难以负荷最初期待的沉重了。
沉默许久，大一妈一才说：“未来的你，一定会深深感谢现在这个拼命努力的你。”
听着这句话，长时间对研究报告束手无策而兀自怀疑的我差点没能忍住泪水。
【第三天】
路过公园边的书店，玻璃外墙张贴着巨幅的海报。某青少年杂志举办的新人一大赏决出了最终结果。这比赛我怀着微薄的希望参加了，但稿件如同石沉大海般毫无讯息。
走进书店，新刊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大赏讯息刊登在卷首彩页上，获奖者让我呆呆顿住了脚步。
我是认识她的。同校高我两届的学一姐。难以形容内心的感受，比起嫉妒不甘似乎更多的是被一一抽一一空了力气的颓丧。在杂志的访谈特辑中她也提到了这些年的挫败与坚持。有谁不一样么，有谁不是咬紧牙关坚持着么，可是我没有出彩的文笔与构思，只能继续写着毫无头绪的调研报告。
有谁不比你痛苦么？
将新刊狠狠地合上，我往回走去。然而直到太一陽一落山，沙地上玩耍的孩子渐渐散去，公园里的长椅上仍空空荡荡。卖空竹的大一妈一今天没有来。
而常常听到“呜—呜—”的空竹声，我却从未在公园里遇见那玩空竹的孩子。
【第四天】
搁下了笔，困扰多时的报告终于肯安安静静的躺在桌子上而不来挑一动我的神经。
完成了作业，暑假却也已接近尾声。上兴趣班途中路过公园，看见大一妈一正在耍空竹，动作干净而娴熟。“呜—呜—”如风声在空旷山野雪原缭绕回响。这大一妈一，有两下子嘛。听着空竹奇妙的声音，我有种不可思议的超脱现实之感。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大一妈一郑重其事的话语——
未来的你，一定会感谢现在这个拼命努力的你。
眼前正是花红柳绿，草碧天青。而我，正行走在逐梦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