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月落，一片浮光掠影；月升，一块静影沉璧。四年了。

母亲又在给我织一毛一衣了。她靠在一一床一一头，因为已是深秋，空气中夹杂着丝丝寒冷，她在腿上盖了条毯子。几个一毛一球滚落在洗得发白的蓝色一一床一一单上，有红有黄。她的手有规律的摆一动着手中的一毛一衣针，原本散成一一团一的一毛一线被灵巧地编成一块，再编成一件一毛一衣。几缕发一丝调皮的从她耳后晃出来，垂在空中，不时被一毛一衣针搅一弄一下。

母亲一织便是几个小时，重复着单一的动作。有时累了，头便会像小鸡啄米似的往下晃荡。这时，她便会拿起一毛一衣针钝钝的针头刺一下她的手，但效果甚微，她还 是会不可抑制的垂下头。实在累的不行，她会睡过去，就坐在一一床一一头，沉沉睡去。睡了不久，她又会猛然惊醒，继续织一毛一衣。

那时我并不感激母亲这么辛苦的给我织一毛一衣。我讨厌他给我织的一毛一衣。母亲总是会选鲜艳的一毛一线为我织，而这些鲜艳，在我朋友眼里，是俗气。她们会穿着纯棉卫衣，嘲笑我的一毛一衣，说我土气。现在想来，那时我是有多聪明啊。那年，我十岁，少女的虚荣心让我对母亲和她织的一毛一衣产生了不该有的厌恶。

回家的路上，我又看到了那件我已喜一爱一很久的衣服，看着我身上的红色一毛一衣，十分厌恶。我知道，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回到家，发现母亲坐在沙发上，一如既往的织一毛一衣，她已经织到袖子了。见我回来，对我说：“囡囡，过来试下尺寸。”若是以前，我定会走过去，但心中的厌恶已蒙蔽了我的内心，我毫无保留的表现了我的厌恶：“一妈一，我不喜欢穿一毛一衣，我想买件卫衣。”“怎么了？”母亲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我同学说，很丑。”母亲静静的看着我，我以为会从她眼中看出愤怒，但是我错了，我看到的，是失望。还 有，怜悯。我转过头，沉默的气氛会让我发疯。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好”。本以为我会兴奋的发狂，但我只是跑回房间，把门关上。逃离，我想到的只有逃离，我忍受不了她的目光。

隔天，我便穿着新衣去了学校。我朋友们说：“真好看。”但我却一点也不开心。眼前浮现的，只有那双眼，昏黄却让我莫名的心惊。那双眼曾为了给我织一毛一衣而半夜都未曾合上，这双眼，给了我最不安的一天。

我错了吗？是的，我错了。

我跑回家，母亲仍安静的在沙发上织一毛一衣，仿佛昨天没有发上任何事，她只是一如既往的织一毛一衣。我扑过去，伏一在母亲怀里低低的哭。最后她抚一着我的背，说：“没事，是一妈一眼光不好。”于是我哭得更大声了。肩头有些许湿意，渗透我的新衣，穿过我的骨肉，到达我的心。

几天后，我穿着一毛一衣去了学校，感受着寒风中的些许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