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气
冬日的神仙许是个调皮孩童,不谙世事。冰冷的可一爱一,让你无法反抗。也找不出,可以理论调节的大神仙,只能裹紧躯体,把衣服加厚,默默去承受!不管你情不情愿,酷冷狠狠地,窝在它手心里。一性一情有些不稳定,稍嫌暴躁地随手抓起过路的空气。梳卷起寒风,硬攥成一根根冰坨,一柱柱凿尽单薄的脊背。裹进棉皮鞋里的脚后跟微微发一痒,冻红。
火夏不开心,拖拉着脚后跟走进中间屋子。中屋平日不住人,冷!皮肤感觉不到人气熟熏,墙面散发出陌生的苍白,屋内空气穿过脊梁,沁冰骨!火夏的眼睛有些委屈,微微发红。上嘴唇拼命咬紧下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潘炻一句话,就刺透心!正事呀,怎么能那样说?一大早起来,叹息那么一句!火夏动怒!屋子好冷,火夏不肯挪步,惩罚自己远离温暖。
冻着吧!冻冰冻伤也没人来心疼!火夏一爱一走极端,潘炻这样说过。该死!怎么又想起他!刚刚吵架赌气……
中屋靠窗户一侧墙角,垒满书。一本本小说横着摞压,一堆堆杂志屯满南墙角。再往里走,靠近东墙歪躺着一个大号皮箱!皮箱空旷到可以装下一个成年人。可以装够火夏随时云游,春、夏、秋、冬,一季两身。行李箱现在很轻,是个空壳。寂寞的横摆,默言无声。
摆在里面的衣服,此时安静地悬挂在西屋套间衣柜中。西屋新买一套衣柜,潘炻的结婚家具。
提起行李箱么?火夏的左胳膊垂下来,手并不抬起。行李箱的重量应该会很轻吧,火夏轻轻问自己,脑海、心窝里却爬满哀哀地惆怅。她愣在行李箱旁,陷入呆呆的愁思。怎么可以那样说,怎么可以?火夏越想越恨,越恨就觉得越委屈。火夏抬起头,扬起下巴,抑止泪花的汹涌。火夏试着狠下心来,眼睛直愣愣望向行李箱,一走了之,走远了才能彻底解脱掉!
行李箱,还是拿起来么?好重!火夏的心咯噔一声,仿佛拿起皮箱,柔一弱的心脏就像扛起重山顽石,压砸硬冰碎渣。空空的行李箱,搀杂上不舍的一爱一,就凭空增添无形的重量。仿佛一提起行李箱就会折断手,碰碎心儿……
一向洒脱地火夏,一性一格倔强的火夏,像个木橛呆插。提起行李箱,真就可以遗忘掉这段幸福的眩晕么?是的,有些眩晕。
当你觉得理所当然,你会得到某样结果,恰恰这个结果因为某种原因牵绊。你会生气!委屈地生气,甚至会放弃自己渴盼得结果。怒意让你甩手不管,抛弃你曾经是多么努力的想去拥有。
行李箱终于被火夏拎起来,灵魂从盛怒到哀怨地等待。潘炻呢?你怎么不走进屋子,拥抱火夏。像往常一样握紧火夏的小冰手,脸面相贴,跟上一句:“好家伙!小一脸蛋冰凉……”
人生总是选择,对错似乎没什么大不了。也许,当你深一爱一你会更痛苦。也许,两个人同时深一爱一,执着于对错表象。就有些闹过头,犯傻。
火夏拎起行李箱的那一刻,已经变成一具木头。木头拖拽住行李箱走进西屋,一直拽到衣柜前。新买的结婚衣柜,漂亮的淡棕微黄。火夏拢起衣柜抚一摸,那几日那条街的家俱店,两人一起挑选认可的贴心家俱。火夏不敢再想下去,狠心拉开柜门,把悬挂展妥的衣服一件件取下衣架,折叠。
火夏拉开行李箱拉链,刚要掀一开。潘炻推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满满一大碗面条。平日拿来撑放炖菜的大碗盆,尖尖满满。浇的盖头卤,西红柿炒鸡蛋。潘炻装没看见火夏正收拾衣服,故意问:“你在干吗?”火夏赌气,不肯回答,倔强的不肯回头看上一眼。潘炻把手中的面条放到桌子上:“吃饭吧,”稍微停顿,又补上一句不该说的硬气话:“吃完饭再走!”
闹别扭开始,潘炻就不见了踪影。原来,不哄火夏消气开心,却自顾自跑到厨房做早饭。火夏有些怪自己小孩子脾气,心不由软一下来,自尊的火气踩到脚底板。刚消火,又听到潘炻不软不硬的跟一句:吃完再走,恨意复生。踩到脚底的怒火腾上脸面,不再搭理潘炻,往行李箱拾掇起衣服,飞快!
潘炻有些沮丧,左手心一搓一一搓一右手背。站在火夏的背后一字一句缓慢说:“我只做了一碗面。我想你和我一起吃这面,我想和你一起吃饭……”潘炻再也说不下去,眼圈有些晶莹。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却敲进火夏的心坎里——我想和你一起吃饭的后面还有三个想说,碍于面子又压下去的字眼:一辈子。
一辈子,是呀!因为这一辈子的事闹别扭。两个人赌气真是好笑,似乎只是要争个高低,忘记要维护的根由,又真的很在乎结果。
火夏收拾衣服的手略微停顿,潘炻走过去,拉起火夏。牵拖到床边,火夏怒意未消。挑衅的眼神触碰到潘炻诚恳的双眸,就像一大块增白皂掉到水盆里。衣服鲜亮洗出去,盆内水干后,盆沿一层淡淡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