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垃圾堆上的树下
这是周末的中午,天一陰一有风,我骑行在两旁有树的城郊小路上,如果没有那股味道的话,这应该是次不错的骑行。
由于随时可能窜出的孩童和逆行的三轮,此时此刻我应该要保持最完全的注意力而不能多看旁边任何东西的,然而我无法专注起来,因为那股味道,而且越发 近和浓郁了起来,那应该是生活垃圾的味道,然而生活垃圾的味道又怎会参杂说不出的清新,我想我是糊涂了。当味道近到简直扑面而来时,我忍不住看了看四周, 那是一个垃圾站吗?不,那是棵树。
树下本是有个垃圾桶的,然而太多的垃圾丢在了树的边上,估计这里人们时间长了也就约定俗成,把这树当做是垃圾桶了,旁边半满的垃圾桶反而有些寂寞了,人们或许是那么想的:管他呢,反正都是绿色的,扔哪都一样。
我把车停在了一旁走到了树下,脚下踩到的不是黝一黑的土地而是垃圾,泥黄色的污水沉积。我抬头看树,树不发声响。深褐色的树干峥嵘,最底下和我一样, 被垃圾包围了,表面更加的黑,前边黏上了个红色垃圾袋,估计够久了环卫工人试试扫不下来也就放弃了,成了树身上的一个疮。所幸树有那厚厚的树皮,抵挡了垃 圾不侵入它的内部,那已经是它能做到的极限。我无法接受这垃圾是可以逃离的,然而这树哪里也逃不走,它就得这么安静地生长在这里,这里是它的根啊!
然而我再往上看这树和别的树就没什么区别了,一样还是暗绿的叶子满枝头,会随风发出沙沙响,一片片绿得深沉,边角已经有开始变黄的痕迹,等待着秋再 深些就会开始凋落,那股清新的味道,原来就是从这树上发了出来,淡淡的,干冷的风带过之后有一丝细微的苦味,可那只是最上端的味道,我努力踮脚仰头,去感 受这清新,因为只要一往下些垃圾的味道就开始呛鼻了,我不知这是垃圾的幸运还是树的悲哀。
我所站的地方,正是这条街的末端,身后是城郊,越往后面越是空旷,而前面车则渐渐多了起来,树就站在了这个小城市城市的分界点。它就是树的枝头,光鲜亮丽,而树底下一如我身边这些瓦房,是瞧不上眼的。
我想这棵树的寿命应该很长,因此它能一直站在这里,看着这里一点点变,等着,等着它脚下这些垃圾挪开的一天,等着这里只剩下它的味道,等到这里只剩下了它们,一切回到当初,只剩下树。我不知道树能否等到这一天了,只能祈祷这树皮足够结实,能护它周全。
我站在这里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走过,诧异地看着我——一个站在垃圾上的男人,她看着我,本想直接抛下垃圾,我看着她,她停住了,缩了缩手,将垃圾 扔进了桶里。一个站在垃圾上的男人会被人感到诧异会让他们不好意思把垃圾就那么抛下,然而一棵站在垃圾上的树没有这个能力,它没有眼睛,但实际上这树干, 这叶子整棵树都是它的眼睛,它一直在看着我们,可我们看不到它的目光,其实我们是回避了它的目光。
我忽然想到自己。我会不会回来?我看着脚下的这些垃圾,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和剩菜,我看着不远处光着膀子打牌的男人和朝着电线杆撒尿的狗,这些灰尘, 我知道这不是这里的全部,但我仍想要逃离,我想要逃到个只有树的地方。然而当我回头看到树的一刻,我看到它的叶子沙沙地响忽而风大,一片叶落下,这应该是 今秋它的第一片叶,落在我的头上。我好像无法回避它的目光了,它在等,等着我有一天有能力了,有能力去改变这树,改变这里的时候,回来。我的脚想要挪开这 里了,但我发觉原来我的脚下也有根,我是该回来的。
我收起了这片叶子,告别这棵树,它还将长久地站在这垃圾上面,它在看,在等。我以为树遇到我是它的造化,但最后回望树的那刻,我发觉,遇到树是我的幸运。
仿写:刘亮程先生在荒野中看到了花,由此展开了自己的丰富思考,对自身,对外界,对世界。我则是在街头看到了棵树,发表了我的看法。我们和自然是有 联系的,我们应该和自然沟通,这是我仿的地方。刘写得是被弃置的乡村,我将目光放在了城乡分界处,他们都在这个时代中变化着,而我们本应去重视这种变化。